9月21日的德国驻华大使馆张灯结彩,数以百计的德国人在这里享受着美食与德国啤酒,庆祝着德国统一日的来临。但无论是从德国驻华大使柯慕贤的欢迎演讲内容,还是从人们讨论的话题来看,即将到来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无疑是人们热议的话题,“牙买加组合”、“默克尔与舒尔茨”成为当晚的高频词。
不过,德国小伙儿盖里特显得有些难过。“我很难过,我非常关注德国选举的进程,然而一个多月之前我却错过了选民登记,现在已经没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与政党来带领国家了。”小伙儿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
在德国,每个年满18岁的公民都有投票权。现在,全德国299个选区即将有6150万的选民走向投票站,用两张选票分别支持自己所在选区的某位代表以及德国的某一个政党。而每个拥有超过5%投票率支持的政党将进入德国联邦议会。
让盖里特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投票权无法使用,还有目前的选情。虽然现任总理安格拉·默克尔的连任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意外,但多份民调都显示德国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AfD)将满足5%的要求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首次进入联邦议会的极右翼政党,甚至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反对党,这让盖里特担心“或许会意味着未来德国政策朝不太好的方向转变”。
现任德国国际政策与安全研究所亚洲组高级研究员华玉洁(Gudrun Wacker)博士在提到选择党或许将成为最大反对党的时候也同样激动,“我以一个德国公民而不是专家的身份回答你,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告诉澎湃新闻。
欧债危机、难民问题分化德国政局
选择党的前身是一群经济学家在2013年2月6日成立的“反欧元团体”,代表人物是汉堡大学宏观经济学教授卢克与德国资深政客高兰等18人小组。在欧债危机的背景下,选择党迅速崛起,得到部分精英和民众的认同与支持。
而2015年默克尔开放德国边境接受难民之后,选择党的主体政策便从反对欧元变成了关闭边境、反对难民,打出“自保不是自我毁灭”的旗号。截至今年5月17日,选择党党员人数已达到2.6万名,党外友人32.2万名。
《金融时报》将这样的一个转变过程称作从“教授党”变成了“反移民的民粹党派”。但这一变化过程在此前德国联邦各州的选举中接二连三创造“黑马”,目前选择党已经进驻了15个联邦州的议会。
“选择党的目标就是反建制,他们吸引支持的方式就是不断通过宣扬现有的机制已经非常腐败,然后树立自己是改变现有机制、解决难民等问题的最好选择的形象。”德国亚琛大学的政治语言学教授托马斯·尼尔对澎湃新闻分析道。
中国德国研究会会长顾俊礼教授也认为,在德国,支持极右翼的选民们更多的是支持极右翼所推崇的政策主张,如反移民政策等等,“这与谁代表选择党出来竞选关系不大。”他告诉澎湃新闻说,“选择党的支持者有一个特点就是年龄偏大,思想偏保守。”
据民调机构DIW的数据显示,选择党的支持者的平均年龄为51.4岁,这个数字要比德国选民整体的平均年龄大,而其中69%的支持者为男性。据《金融时报》最新的民调数据显示,支持选择党的许多支持者来自德国东部,这一地区住着选民总数的19%,而选择党的支持者中有29%住在这里。
新纳粹主义远未成为德国主流
此次联邦议会选举,选择党派出了被称为史上最“奇葩”的竞选人组合:76岁的前基民盟成员、选择党的创建人之一高兰以及38岁的女同性恋候选人、曾在中国研究学习的维德尔。
两人个性鲜明,都曾有过极端言论。在一封疑似泄露的维德尔私人邮件中,她将德国现政府称作“猪”,认为政府只是一种邪恶力量的傀儡,所以才让德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下降。而高兰更是在此前的发言中,直接表示德国人民应该为德国士兵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成就而骄傲,立时引发巨大争议。
据路透社此前报道,德国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加布里尔在接受采访时就曾不止一次地表示,“选择党就是一个新纳粹政党。未来如果我们不幸运的话,他们加入议院后便会带来恐怖的后果。”
时值德国大选季,所谓“新纳粹主义”的极右声音再度频频现身。就在本月初的9月4日,在德国与捷克之间举行的足球世界杯预选赛上,有众多的球迷高喊纳粹口号并高唱纳粹歌曲;8月20日,柏林街头500多名新纳粹分子举行游行,纪念原纳粹高级官员鲁道夫?赫斯(Rudolf Hess)去世30周年,游行人员行进中还与警方发生了冲突,警方逮捕了39人。
不过,选择党的竞选代表立刻出面回应,并第一时间划清了自己所在党与新纳粹主义的关联。高兰表示,“虽然我们拒绝难民、提倡关闭边境,但这些那黑暗的‘12年’(纳粹于1933至1945年的十二年期间统治德国)无关。”
“未来新纳粹主义在德国没有前途。”德国亚琛大学的政治语言学家托马斯?尼尔直接告诉澎湃新闻说。中国德国研究学会会长顾俊礼也认为,所谓的新纳粹主义在德国还远没有成为主流声音。
“未来,任何主流的德国政党都不会选择更极右翼政党比如德国选择党之类的联合组阁。德国选民希望未来政府的政策具有连续性与稳定性。”德国驻华大使柯慕贤日前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也表示。
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教授,中国德国研究学会副会长、秘书长刘立群认为,新纳粹主义更多的是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排外,而选择党如今的反对难民的理由更多是从实际层面入手,认为难民的进入影响到了德国人正常生活,“这点必须要和新纳粹以及其他极右翼的观点分开对待。”
选举政治缺乏看点“成就”选择党
尽管争议巨大,但选择党在大选期间最大限度地吸引了关注度。
“由于整个大选缺乏看点,现在在德国有许多人都在讨论选择党的政策与相关的事件,这又恰好增加了它们的影响力。”德国小伙盖里特说。
德国亚琛大学的教授尼尔认为,“在德国,极右翼现在的最大影响就表现在会主导公众讨论议程,他们的言论容易通过媒体进一步放大。”
根据英国牛津大学出具的一则大数据报告显示,近一段来以来,选择党确实成为人民讨论的热点,仅9月1号到10号之间,研究人员在德国社交媒体上随机抽取100万条更新状态内容,发现其中超过30%都与选择党有关。
在社交媒体脸谱(Facebook)上,选择党的官方账号关注者数量为36.2万人,这一数字甚至超越了现在选情领先的联盟党和社民党官方账号关注者数量之和。
选择党善于利用社交媒体而非传统媒体早已不是秘密。选择党联邦总理候选人高兰本身就是资深传媒人。去年11月,巴符州选择党党代会直接将传统媒体拒之门外,而是选择通过脸书账号对党代会进行报道。
“隐伏危机”之下影响几何?
目前,根据《金融时报》的民调数据显示,最终选择党的支持率可能在7%到12%之间。如此,选择党有可能位于联盟党和社会民主党之后,成为联邦议院第三大党。根据德国联邦议院选举规定,如果下一届政府继续目前的两党大联合格局,那么选择党将成为联邦议院第一大反对党,而第一大反对党按传统将获得联邦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的职位。
分析人士担心,按照选择党“言行一致”的做派,将来的预算委员会很有可能会杯葛不符合该党极右翼意识形态的动议,令德国政治停摆。
不过,另一种看法是,“虽然说是反对党获得了预算委员会主席职位,但执政联盟仍然是议会多数,拥有最后的决定权,所以说单凭这个职位在实际层面能够多大程度上限制执政联盟意义不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德国政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说。
刘立群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也认为,“德国议会工作有许多专业委员会,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选择党人将来即使进入议会也肯定和竞选期间高喊迎合选民的口号不一样,所谓的政治锋芒会有所收敛,选择党成员此前在一些州议会中的行为也能说明这一点。”
但此次德国大选公民政治参与热情的下降、极右派政党逾半世纪以来第一个进入德国议会,究竟将如何冲击德国政治生态,或带来更大的问号。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副主任胡春春此前在给澎湃新闻的撰文中直言大选之下“隐伏危机”,“这种可能产生的变动对于德国政治、社会乃至经济的发展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不敢轻易地下结论。”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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